我的童年主旋律一个字可以概括——野。山野之野,而非疯野之野。大家也不要想偏了,仿佛我是个野人什么的。
我们那小煤矿是标准的丘陵地区,山多,而且都是小山,青黛的山体连绵不断。我们的居民区周围全是山,我家就住在半山腰上,我的好伙伴也在半山腰,我们的学校是挖掉半个山头建的。我这个人,小时候很没主见,从来都是被人带着四处乱跑。于是,我就被伙伴带领着上山下野,爬遍了几乎所有的山头,有时候也往山林深处走的很远。
有一回,我们5个小男女伙伴一起去到深山里的老庙玩,那山路入口在煤矿的火车站附近。我们走了大概有10多里的山路吧,一路上风景无限好啊,有时两边是低矮的灌木,有时候穿过青翠的竹林,有时候是苍郁的松林。到了老庙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抽了一支签,由于心情太好,我们帮着庙里搞了清洁,还从山下挑了井水,然后才摘着巨大的棕榈叶踏着夜色意尤未尽地返回。我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父母们都齐齐地站在铁轨边眼巴巴地等待着我们,那个汗啊。还好那次居然没被训,一直不明所以。
还有一回,我们大概4,5个小男孩吧,都还是红领巾年纪。我们往山林里走了很远,有个家伙就提议说,我们把红领巾当红旗,排着队走吧。我们立刻就响应,山里竹子多,折断一根把红领巾绑上,一个人煞有介事地高举“红旗”在前面走,后面鱼贯地跟着几个小不点,就这样雄赳赳地在山间的小道走着。那个时候有个很火的电视剧叫《少年先锋队》(可能是这个名字),我们其实是跟着电视里学的。对了,我们还唱着电视剧的主题曲:“手握冲锋枪,身穿迷彩装……”。我们遇到了两个大人,他们居然给这个朝气勃勃的队伍让路,末了还夸了一句,你看,他们应该就是“少年先锋队”吧。当时真是开心得跟涂了蜜似的……
童年于成年人,只能成为追悼的哀思,因为它已经死去。
童年的我们喜欢山,喜欢山中的一切,喜欢山中的野果如山莓、茶片、山泡(悬钩子)、野梨,等等;喜欢在树林间穿梭跳跃翻滚;喜欢渺无人烟的空荡宁静。我们几乎每个周末都是在山边山中度过的。春季扯笋,夏季抓蚱蜢拾菌子,秋季吃果子,冬季太冷,只在山边玩一玩。
每天清晨,我和最要好的伙伴都不走公路,要从屋后的山路走。山中的雾很大,大得每一滴雾都像是丝雨。水雾扑面,很冰凉清爽。放学了也我们要绕道原路再走一回。其实煤矿就那么一点大,一路走来都是从某些建筑的后面绕过去,从学校的后山下来,经过救护队的操场、电视台、医院,然后到了我们最爱去的ga子山(煤矿倾倒废矿石堆起来的山),最后才回家。电视台建在一座山的山顶上,电视信号塔更高,在临山的山顶,差不多是煤矿之巅,我们总是“征服”它,因为在上面可以看得很远,给人一种山那边的感觉。一条蜿蜒的河静静地流淌,后来在黄鹤楼看长江,反而想起了这样一条小河,觉得也不过尔尔。
有一次,我们去医院的后山玩,居然看见了一个很小的骷髅头(估计是婴儿的头骨),白森森空洞洞的眼洞“看”着我们,吓的我们哇呀一下子疯逃,之后好长时间我们都不敢再去那里。
还有一次,从救护队往电视台走的斜坡上有一具小孩的尸体,用草席盖着的,看不到身体,身体甚至都有些发臭了。我们发现后忧心重重地过了好多天,主要是害怕小孩的鬼魂找到我们……